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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拳

“啊......这个人快不行了。”

高速公路上十连撞,最近的雾霾天越来越大,所以渐渐的见不到前进的道路了,事故也频发了起来。医院值班的王衫被民警一个电话叫了过来,对这些伤员进行抢救。

其中最惨的,大概是最中间的这一辆车了吧,一辆银色的新宝来,主驾驶是个女孩子,副驾驶上坐的是个同龄的男孩子,这车先是被飞过护栏的大卡车蹭到了主驾驶,随后又被后面的车辆撞到了屁股,主驾驶的女孩子就剩长头发可以辨认出来性别,可偏偏一旁的男孩子一点事都没有。

男孩子情绪有些失控,他抱着女孩子的零碎的身体痛哭,满脸都是姑娘的鲜血,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,求求你了医生,你救救她,求求你。

王衫无奈的摇了摇头,这样零碎的身体谁也没有办法救了。一旁的警察叹了口气,然后用对讲机叫,注意管理一下警犬。

男孩子见到两个人一齐摇头,跪坐在地,用沾着姑娘血的手捂住了脸,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指缝间流下,他笔挺的衬衫上沾满了鲜血,他失声痛哭。

“明明撞向我的.....她硬是转向了自己......怎么可以这样啊.......”

现在很明显了,车祸发生时,驾驶员都会下意识打方向盘避开,这就导致副驾驶死亡率很高。可是女孩子居然直接让自己撞了上去,可见女孩子对男孩子真的做到了愿为他付出一切吧。所有人看着他在痛苦的哭泣,可是无计可施。他突然看向王衫,然后咚的一声跪在地上,猛地磕头。

“求你了医生......救救她......我们是要回老家结婚的啊......”

他有些失控的拉着王衫的手,王衫被他晃动的如同雨中枯叶,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脸有些失神,直到警察把他拉开,她才无意识的喃喃自语。

“如果......有人能救她呢?”

太零碎了。

一个光头来到了现场,他穿着黄色的运动服,一对儿死鱼眼,很明显和男孩子眼中的高人有所区别。

男孩子看了看王衫,然后看到这个掏耳朵的光头,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讽刺,他抹干了脸上的泪水,满脸血迹的站起来对王衫大吼:

“你是在开玩......”他话还没来得及说我,死鱼眼的光头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,低头看着地上零碎的女孩子,一双食指挡住了他的嘴。

嘘,不要吵。

男孩子看着他突如其来的手指,或者不能用突如其来,因为他根本看不到他的手指头的动作,下一秒钟就出现在了他的嘴边。他看着这个光头默默的套上了一双红色的橡胶手套,蹲在地上慢慢的翻动着女孩子的尸体。

“啪!”

男孩子看着光头一个巴掌抽到了女孩子的尸体上,发了疯一样要跟光头拼命,光头突然用刚刚拼好的女孩子的大胯抡圆了给男孩子一巴掌。

“不是叫你别吵吗!”

一胯打的男孩子有点儿懵,然后看的这个光头漫不经心的殴打着自己女朋友的尸体,拼出个腿,胳膊,脑袋,然后拼成了个囫囵个儿的姑娘,男孩子看着自己女朋友如同哪吒一般重新塑造肉身,懵逼了。

一旁的王衫看着地上勤劳的光头,脸上表情很精彩。

光头起身,扶起女孩子的尸体,膝顶,肘击,日字冲拳。

断头台,剪刀脚,劈面锤。

女孩子开始有微弱的呼吸。

柳氏劈挂,十字固,半步崩拳。

女孩子的脸上开始恢复红润。

高速公路上浓雾渐渐浓的化不开,渐渐的看不清远处警笛的轰鸣,狭小的世界中只有文质彬彬的王衫,还有一脸呆滞的男孩子,还有穿着披风黄色运动服的光头和他殴打着的年轻女尸。

这条浓雾高速公路上,多了一个朋克光头的东方魔幻演出。

打活了。

从饺子馅儿的状态,打活了,顺便打了个维密天使般的身材。

浓雾渐渐消失,光头停止了他的殴打,他仔细端详着女孩子的身材,他手中诞生的艺术品。然后他脱下手套,在绿化带里抽了一根烟。女孩子苏醒后没想到自己能够死而复生,看到男孩子的脸,哭嚎着扑进了男孩子的怀里。男孩子对于失而复得还有些诧异,可再看光头,光头已经不见了。

男孩子看向王衫,王衫嘘了一下。

秘密。

齐玉,放射科的医生。

一个看上去就普普通通的医生。

医院的时候,他还是有头发的,眼睛也很有神,那个时候总会见到他在没事的时候看日本动漫,然后傻乐。医院跑十公里,做一百个深蹲,一百个仰卧起坐,一百个俯卧撑。在医院的年会上,所有医生都在说着要新的一年提高医术修养医德,唯独他在所有人面前,一板一眼,严肃的说道,我要做一个英雄。

话筒在他说完雄字后,发出了长而久的尖啸,所有人用捂住耳朵来掩饰尴尬,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优盘,然后放出了PPT。

是他设计的战袍。

黄运动服,白披风,红手套。

然后他沉默,等着所有人的鼓掌。

医院的男医生指着PPT,说这不是日本动漫《一拳超人》中的打扮吗?然后传来了稀稀拉拉的嘁笑声。很尴尬,所有人都在看着台上这个中二少年发出了嘲笑。

“齐医生跟大家开了个小小的玩笑,哈哈,其实齐医生想告诉大家,在我们这个岗位救死扶伤,就是英雄,对吧齐医生?”

站起来的是王衫,一个带着金丝边框的女医生。她的解围让院里所有的男医生发出了附和声。大概对于这种长得知性又充满女性魅力的女孩子,所有男人都会宠溺的吧。

“笨蛋,才不是你想的这样啊!”

齐玉并没脸红,他脖颈都涨得通红,然后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,他怒视着王衫,然后一拍桌子。

“我就是要有超能力,然后做英雄啊,才不是什么狗屁救死扶伤啊。”

王衫被他吓得倒退几步,整个会场传来了沸反盈天的喧哗与咒骂,所有的医生,无论是内心是否真的认为自己在救死扶伤,这一刻都在齐声咒骂这个叛徒,对于医生群体的蔑视和对于院花的怒斥,足够他们把这个新来的作为靶子打他个永世不得翻身。

可他并没有害怕,他走到过道对着王衫深深的怒视了一眼,然后大跨步的走出了礼堂,留下一个骂声不断的炸了锅的年会。

一次毁了的年会,换来的是远调,调到了放射科。院长对于这样一个年轻人还是包容的,也许更多的是对于这样一个精神病的不信任,院长安排他了这样一个基本上没有误诊可能的岗位。

于是每天打卡上班,下班,看超级英雄漫画。

王衫都记不得过了有多久,只记得有一天,这个中二病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,这个时候他已经是个光头,真的穿上了黄色的运动服,还有白色的斗篷,在超声波碎石机旁边玩儿手机。没有戴那个愚蠢的红色手套,恐怕是因为会影响到会玩儿手机吧。

他捧着手机傻乐,王衫在急诊室接到了一个肾结石的病人,他已经疼的面色煞白,晕过去了无数回。王衫推着他来到了放射科,看到了这个光头。

光头看了看她,继续玩儿手机。

王衫一拍桌子,你这个混蛋给他碎石头啊!

齐玉抬头看了看王衫,耷拉着死鱼眼。

你不知道今天停电吗?

王衫气的咬牙蹦脚,这个男子眼瞅着又要昏了过去,听说是个演员,以爱猫而出名,他这般遭遇如果被发到网上,医院的名声可就完了!玩忽职守的医生,无视病人玩弄手机,医院还怎么开!

王衫在急忙的想着办法,转院是不可能了,现在这病人不能再拖延了,而且一个小小的结石都处理不好,医院的人啊。王衫焦急在超声波室里打转,可是这个光头死鱼眼偏偏一点儿都不着急,慢悠悠的关上了手机,然后把男子拉上了仪器台上,一脸迷茫的看着王衫。

“是那儿的结石?”

“右肾。”

王衫下意识的回答,她还在想没有电到底怎么开超声波机的时候,光头已经双手如同打桩机一样抡圆了打上了病人的肾。

要死了。

王衫看着男子被活活打醒,然后如同面团一般被光头肆意蹂躏着,他哼着奇怪的歌曲,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捶打着男子的肾,男子痛苦的扭曲,如同长虫,挣扎。然后在呆若木鸡的王衫的注视中,光头叹了一口长长的气,唱完了结尾一句。

“除完了。”

光头继续低头傻乐的看漫画,然后男子从桌子上一个蹦高儿而起,捂着肚子就到了拐角厕所淅淅沥沥的解决问题,速度太快甚至难以见到他是否真的进了对的厕所。然后一会儿男子精神百倍的回到了放射科,尴尬的搓着手。

“高人啊。”

“不但肾结石除去了,感觉我又回到了年轻时候,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。”

“医院送锦旗。”

男子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,但是王衫被一幕已经彻底震碎了内心小世界。王衫隐约间看到光头在给自己眨眼,他脑袋太光,有没有笑,王衫也记不清楚。

从那天起,光头的超能力就不是秘密了。

医院中小范围的常识。

他的超能力大概是让受伤的部位修复,无论那个部位是不是可逆的病变,都能一套军体拳下去变得生龙活虎。所以一瞬间,光头从弃卒,变成了万人迷。从第一个医生偷偷摸摸进入光头的放射科开始,光头就开始用他的拳头去给广大医生送来福音。于是妇产科的大姐们来了,要他给捶捶宫寒子宫肌瘤;骨科的大夫们来了,要求他给治治腰间盘和颈椎,顺便治治几位患者被打断的腿;眼科的来了,被光头一套眼保健操打的神清目明,没有儿科,儿科在几年前就取缔了。这种医人者自医的高峰出现在院长走进光头的放射科,脱下裤子的那一刻。

光头,要上位了。

所以王衫在车祸发生时,第一瞬间叫来了齐玉。

齐玉并不愿将自己的超能力暴露在人前,可在接到了电话,王衫结结巴巴的阐明情况,恳求他时,他居然一口答应了,这就让她看这个光头的眼神多多少少有所改变。

王衫结束了一天的医疗工作,揉了揉酸痛的颈椎,然后脱下了平底鞋,换上了一双小高跟。她脱下白大褂,换上了一身浅白的连衣裙。纱裙下摆很长,她一直想有天裁剪一下的,可是每天都是工作,看病,前几天又刚刚看完了几次急诊,到现在都明显的休息不足。家人前几天给安排的相亲,说自己也老大不小了,也该成家了,可偏偏自己没有时间,连相亲都去不了几次,这么忙,自然相亲也告吹了。

远远处,走廊那头传来了一声啼哭,很难说是婴儿第一声啼鸣,还是孝子贤孙送葬的序曲。

王衫苦笑了一下,自嘲,自己小的时候还觉得治病救人很伟大,可如今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日常工作,日复一日的抢救着每一条过手的生命,生死已经变得很淡,很难说哪一条生命的逝去会让她记忆犹新。无论是为了给儿女挣学费,从高楼落下脑出血而死的穷困的农民工,还是平安过完一生,弥留之际的垂垂老者;或许是还没有踏进社会一展抱负,就癌症去世的少年,见得太多,死亡开始变得平常。

有一日自己也会死去,只不过那一天不可期;或许是儿女成群,或许是英年早逝。冥冥之中或许有感应,但是总会到来。只是有的时候,很多人命不该绝啊,就像是那个女孩子,为了心爱的人可以付出生命。

那如果有机会,救救她,破一次例,让他们夫妻团圆,多好啊。

走廊那边开始出现争吵,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红耳赤的嘶吼,他们不断推搡着护士,其中为首的一个尤甚,瞪着眼睛为自己难产而死的妻子愤怒的咆哮:

“生个孩子怎么就死了!好不容易生个男孩的!”

护士依旧在辩解,小姑娘急得面红耳赤:

“她是羊水栓塞,来的路上就已经快不行了,医院就死了,你们非要把她推进手术室.......”

“你们就是想害我媳妇!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?每天喝那么多鸡汤保胎,怎么就死了!你们害死我媳妇,是不是就想多收钱!”

一伙人推搡的越来越剧烈,其中一个男子开始打电话,剩下的三四个开始推搡着手术室里的两个医生,一个麻醉师,还有其他的两个护士。王衫看着一个护士被打倒,满嘴都是血沫,眼眶一热,尖叫着大喊。

住手啊!

打电话的男子放下手机,眼眶血红的盯着王衫,低声怒喊,毛骨悚然。

“你们这些害人的王八蛋一个都跑不了!”

男子大步向王衫冲了过来,王衫果断的脱下高跟鞋,她一只手同时拨打了保安的电话。短短的半个走廊,四五秒钟男子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。王衫将鞋跟抡圆了敲在男子头上,他顿时血流如注,抹了把脸大骂,草!

他握住了王衫的手,抡圆了给王衫一个嘴巴,打的王衫金丝眼镜飞了出去,然后接着一拳打向了她的小腹。王衫脸上痛苦的拧作一团,顿时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。

这群男人,是真有可能杀了自己的。

王衫绝望的看着手机,保安处并没有接电话,可男子的拳头就像暴风雨一样打向了自己的身体。剧烈的痛苦中,王衫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暗示,或许来源于命运,告诉她今天就是死亡的这一天。

好痛啊。

王衫脆弱的连衣裙被男子一把撕开,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柄折刀,向王衫的心腹捅去。王衫感受到莫名的愤怒,她不想自己衣不蔽体的死去,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阻止男子施暴了。

为什么啊?

明明我们是治病救人啊。

明明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学,救了这么多条生命,不应该受到别人尊敬的吗。

为什么啊?

为什么他们能够把自己的不幸施加到医生身上,他们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对医生施以暴行?

为什么世界纵容着这种暴行,却对一个个死去的医生无动于衷?

为什么我们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,治疗的却是这样一群人?

为什么?

为什么啊!

王衫意识模糊的看着远处,电梯开门,突然涌来了一群青年男子,他们从宽大的衣服下摆中掏出砍刀,对着医护人员肆意挥舞。整个楼层充满了医护人员的尖叫,还有溅到墙上的热血。他们无法无天的砍杀着,追击着每一个落网之鱼。

电梯中,还有一个戴着耳机穿着运动服,满脑袋汗的光头。

都,他妈,给我,停下!

齐玉怒吼。

所有正在四处追杀着医生的暴徒脚步一滞,然后齐刷刷的看着这个普普通通,甚至有些瘦弱的不知死活的年轻人,然后从医护人员的身体中拔出刀,向他涌来。

齐玉看着十多个暴徒血红的双眼,还有染血的高举着的刀,地上抽搐着的面目全非的医生们,其中有很多个,前几日还是他救好的。

瑟瑟发抖。

不是恐惧,而是暴怒到极点时,肌肉的战栗。

齐玉向后一个坳步,右手为拳藏于腰间,然后一个拧腰,拳头如同一门炮,狠狠的轰击到了暴徒的面门。

镗。

暴徒无头的身躯踉跄了几步,然后倒在了地上。刀片落在地上擦出火星,然后不断的嗡鸣。

然后齐玉满脸狰狞,左手轰向了第二个暴徒的腰间。

镗。

暴徒被轰成两段。

我要成为一名英雄。

因为英雄就能在天灾人祸发生的那一刻,拯救自己的亲人,朋友,和爱人。

如果我有超能力就好了。

我就能在灾难发生前,就出现在你的面前,然后救下你。

如果,我有超能力就好了。

齐玉看着倒在地上的王衫,然后脸上莫名其妙的泪流满面,他追杀着所有持刀的歹徒,飞驰,然后一拳。

只用一拳。

救人或许要很多拳,但是击贼,一拳就够了。

十几个歹徒,他们仅一会面,就被光头一拳打成血舞,他们崩溃了,意识到自己的暴行带来的报应并没有太远,就在这一刻,他们遇上了杀人如狗一般的修罗。

磕头如同捣蒜,满脸鼻涕眼泪的说着不敢了,只求他放过自己一命。

你们不会改的。

镗,镗,镗。

楼下警笛大作。

齐玉疯狂的捶打着每一个倒下的医护人员的身体,他的拳头如同流星,于是每一个医生护士呻吟一声,苏醒。然后齐玉来到了王衫面前,满脸泪水,他抽泣着击打着王衫的身体。

求求你,活过来啊。

所有他恐惧的记忆开始苏醒,然后他一瞬间回忆起了当初,自己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心头挚爱在自己怀里慢慢冷却。

那是四五年前,自己刚刚开始工作,在漫长的高速公路上,他开着车和她的未婚妻因为婚纱的事情吵架。

她说喜欢白色的西式婚礼,他则想让她穿着红盖头,然后出现在自己的父母面前。

那天的雾大到化不开,他光顾着和她争吵,然后等他再回头的时候,一辆重卡撞开绿化带,然后撞击到了自己的面前。

他下意识的向左打方向盘。

然后看到自己的未婚妻,上一秒钟还在对自己发小脾气,下一秒钟就被大卡车的车头带走。

他也像是今日一般痛哭流涕,他拼命的想要就回来自己的未婚妻,可是自己只是人啊,只能握着她的手,然后看着她慢慢的冷掉。

他向着无数医护人员磕头,他拼命的乞求,他执意想要救活她,他不能就这样失去他的心头挚爱。

要是有超能力就好了。

然后他获得了超能力。

齐玉抹着泪,所有的医护人员慢慢的苏醒,他的肌肉开始变形,皮肤表面沁出无数血珠。

他的心头挚爱,和她一模一样。

一样的蹙眉,一样的急性子,一样的耳根软,一样的知性。

他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,他就想起了死去的她。这或许是老天给自己的第二次机会,让他能够再和她相见,然后又给了他超能力,让他能够守护她。

他一眼就看到了未来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夜,他想好了每一个细节。

他没来得及说自己的爱,他再次获得,然后没有开始,即将逝去。

求求你,活过来啊。

齐玉身边不知何时围满了医护人员,然后静默的看着他拼命的挥舞着拳头,体外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血雾。

我有超能力了,我不想再失去你了。

过了不知多久,脱力的齐玉倒在地上,然后看着所有医护人员抬着王衫的身体,推开手术台上的一片狼藉,对她进行抢救。

警察鱼贯涌入,医院中雾浓的化不开,等所有雾气散尽,只有缓缓醒来的王衫和满地的血肉,医生们一起举起手。

没人看到方才还满面热泪的齐玉。

他猝然消失,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,整个城市的雾开始变得越来越浓重了,有专家说这是正常现象,不要惊慌,可是每天的病患越来越多,整个城市戴口罩的人群成了主流。

医院中死去的医闹成了悬案,警察局也很难解释,他们究竟是被怎样的力量给撕开的,并打成血沫,摄像头从一开始就被浓雾所遮蔽,只看到医闹四处追砍,随后就是一片灰白的雾。医院中有怪物的事情开始在城市内流传。

医院不再有病患。

王衫开始在放射科久坐,有的时候就坐上一天,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光头的位置,但是看着漫画消磨时间的感觉真的挺爽的。她的印象中自己是被一柄刀捅进了腹腔,可自己洗澡的时候会看到自己光滑的腹部,一道刀口也见不得,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。

可是自己垂死之际,一个男人痛哭的身影依旧隐隐约约的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之中。

突然门口传来了喧哗。

医院门口集结,放下了手中的盒饭,然后开始举起横幅,“医院丧尽天良藏匿杀人犯,我兄弟十多人尸骨无存”,不是很押韵,一群不是很专业的新的医闹在门口抗议,医院太近,但是依旧举着手臂,在口罩下进行无声的抗议。

举手,落下,举手,落下。

雾霾天的医闹也并不是很走心。

院长在办公室里敲笔,医院的名声不好,再来这样一群人在门口闹,医院治病了,医院账上取出一百万吧,不够的话各个科室凑一下,咱们凑个钱,让他们走吧。

王衫没有听他说话,眼睛看向了窗外的雾霾。

雾中朦朦胧胧的看到远处的高楼,和市中心顶到天的塔,现在也显得不是那么高了。

会议室中的年轻医生拍案而起,凭什么我们要掏钱?他们在医院四处行凶作恶,凭什么我们要掏钱?如果不是齐.......

所有人陷入了沉默。

窗外的医闹们依旧整齐划一的举着手,年轻医生静止站立的如同一棵树,王衫看着远处的高楼,打破了一片寂静。

“你们看......那个楼......是不是少了一截啊?”

所有人随着她修长的手指看过去,市中最高的塔中漂浮的一团雾霾,然后雾霾慢慢下沉,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,一座塔,居然被吞噬掉了。

浓厚的雾霾,什么都看不清楚。

不知道塔是不是现实不见,一片医院移动过来,一步一步的如同死神的脚步,慢慢的移动了过来。

没有汽车的鸣笛声,远处也没有鸟鸣,没有飞机的轰鸣,也没有形形色色的人声,一切是死寂,医院中医生护士们的呼吸。

一步一步吗,医院。

王衫猛地拉开窗户,对着楼下的医闹们大喊。

“快跑啊!你们快跑啊!”

雾霾太大,所有医闹们只看到了她在窗口拼命的挥手,她口型似乎在比划着什么,可是听不清了。

然后王衫看着他们被吞噬进雾霾里。

嘻嘻。

走廊里经过了一个人影。

医生们耳朵一清,然后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,直到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。

那个女孩子对着屋内的人一笑,然后突然消散。

所有人看着她忽远忽近的歌声,雾霾渐渐的靠近窗口,女人的身影越来越频繁的出现,所有人看着那个女人,然后惊慌的看着王衫。

一模一样的两张脸。

匆匆赶来,惊慌失措的齐玉。

如果你曾经很爱一个人,用尽了所有的心气,直到生死将你们分离,那种痛苦,该多痛啊。

女人半身全是血污,然后捏着王衫的喉咙,将她提起。

你用尽很久的时间,才将她从你的世界里摘除,你开始习惯没有她的日日夜夜,你开始将自己的情感隐匿。你害怕见到雾,害怕见到车祸,害怕无力感,害怕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,因为这一切都会让你想到自己有多无能。

你以为有了超能力就可以无所不能,你以为你可以将死者活,活者死。可是这样的能力变成了惩罚,因为你开始无时无刻的不后悔,为什么自己不能穿越时空,去救下那时的她。

齐玉攥紧了拳头,一双无坚不摧的拳头,可以击破生死,但是击破不了时间。

我见到了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孩子,她和你怎么样都像,喝水的样子像,蹙眉的样子像,会像你一样挠头,会像你一样的不熟练的穿高跟鞋,会像你一样莫名的英雄主义。我这样自私自利的一个人,在失去你之后,才想做一名英雄,做一名能够为所以庇护之人牺牲生命的英雄。

齐玉跪坐在地上,迷雾围上来,只有他们三个人,女子桀桀奸笑,手中的王衫痛苦的挣扎着。

“齐玉,我来了。”

“我当初因为你而死,我以为你会记我一辈子呢。”

“地狱好苦啊,我每天另一半身体都在经历车碾之痛。地上一日,地下一年,我每天都在痛苦的折磨,我以为你要来陪我。可是并没有太久,你就喜欢上了新的人。”

女子越说声音越小,然后滴下热泪,她半边血肉模糊的脸开始拧作一团。

她又看向齐玉。

“我从地狱归来,因为我心事不了,我想带走一条生命。”

“我要带着她走了,我知道你害怕死的。”

齐玉攥紧了拳头,打不出让她烟消云散的一拳。

害死过心爱的人一次,为了弥补亏欠,所以救了跟她一模一样的人一次。

如今当年的抉择再次出现。

不管怎么样,都要杀跟她一模一样的脸一次。

齐玉跪坐在地。

我想过无数次你魂兮归来,我痛恨自己,我恨当初自己的自私,可以将心头之物因为贪生怕死就抛却。我每天都会梦到你,梦中你也是这样出现。

齐玉看着大地裂开,她掐住王衫,慢慢走向火焰狂舞的地狱。

我不能再失去你了。

这一次我要破开棋局。

齐玉大喊一声,看着死去的爱人掐住奄奄一息的王衫,正要将她撕开扔进地狱,底下无数饿鬼正争先恐后的扭曲作一团。齐玉抹了一把泪,脸上绽放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他把拳头抵住下颚。

我爱你。

一拳,天地消散。

“你好啊。”

齐玉看着面前走过来了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,明明脸上俊美,可是却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,不错嘛,一拳超人,居然破开了的,来到了英灵殿。

齐玉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穿着华丽盔甲的骑士,他嬉皮笑脸,唯独眼睛里满是沧桑。

“我不是死了吗?”

骑士搔了搔头。

“啊按道理来说,你应该是死了,可是这是英灵殿,所以你其实换了种方法活过来了,因为这里没有时间。”

齐玉放眼周围,一个浑身泛着金属光泽的男人,正在跟一个穿着小白貂的剑客比剑。小白貂剑客的剑很厉害,似乎能穿透一切的阻拦之物,可那个金属光泽的男人,无论怎么看,都不会死吧?

“那个是晋喜,另一个是,他没有名字,因为时乙戌并没给他起。”

齐玉愣着神,不知道时乙戌是谁。

一旁八条尾巴的巨龙叹了口气,火焰吹拂着英灵殿的地面,高温炙热,地面一瞬间玻璃化灼烧个干净。

“他是屋大维。”

齐玉目光逡巡,最后看到了角落里一个看上去分外熟悉的身影。他小小的一团,浑身毛发吹拂下如同火浪。他头戴金箍,一身精美的甲胄勾勒出他虬劲的筋骨。他正在磨棒子,整个殿内传来刺耳的尖啸,随着他的舞动铁棒,整个殿内滚动无数风雷。

他感受到了齐玉的目光,侧身露出无数獠牙。

骑士看着齐玉眼中的震惊,然后拍了拍手,随手在齐玉光滑的耳侧插上一朵小花,他满脸微笑,齐玉还在看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花,就被他拍了拍光头。

“我是,朱大民。”

“跟我一起抵抗,命运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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